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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他远一点
他们进了门,有服务员过来让他们点菜,褚南谣轻车熟路地点了店里的招牌菜。
等菜的时候,她托着腮,环顾着周围的装饰,感慨道:“这里以前我和南祈经常来,这么多年过去了,竟然一点也没有变。”
褚南谣笼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,唇畔带笑,眉目如画。
江北川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,笑道?:“你和褚南祈感情很好。”
“是很好,南祈是我伯伯家的哥哥,从小就很疼我。以前我闯了祸,都是他给我兜着。”褚南谣想到以前,暖暖地笑,“南祈你见过了,伯伯家还有一个哥哥,叫褚南城,比南祈还疼我。你没见过的,话说回来,我也很久没见他了。”
“怎么,在外地工作?”提到家人,褚南谣总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幸福。
江北川很庆幸,她能够在那种幸福的环境下长大。
“嗯。人民子弟兵,休假的时间少得可怜。”他们家这一辈三个孩子,只有南城继承了父辈的衣钵,做了光荣的解放军叔叔。
“等以后有机会再见。”
“南谣。”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,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。
褚南谣和江北川齐齐地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他们不远处,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。
褚南谣站起来,惊讶:“俞可姐姐。”
俞可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,她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,身上有着浓浓的疏朗。
“小丫头,我还以为看错了人,没想到真是你。”
“俞可姐姐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俞可读的专业是桥梁设计,前段时间去了肯尼亚,在那边待了大半年,她们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。
“刚回来没几天,打算忙完这几天再找你呢,今儿就撞上了。”俞可捏着她的小脸蛋,笑眯眯道,“我听我妈说你开了工作室,什么时候有空,也给我做一身?”
“只要姐姐来,我什么时候都有空。”褚南谣抱着她的胳膊,撒娇道。
当年西苑的小霸王,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。但是,对于褚南谣来说,她还是那个当年护着自己的小姐姐。
“那就这么定了,等过两天我就上门去找你。”俞可笑起来,目光一敛,落在江北川的身上,“这位是?”
“我男朋友。”褚南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。
男朋友?俞可一愣。
她再去看江北川的目光里,不免带了些审视的意味。
诚然,他是个极为好看的男人,面容硬朗,五官深邃立体,眉宇间看似散漫不羁,但眼神深处,却暗藏犀利。
短短的几秒钟时间,俞可已经把认识的人在脑袋里过了一遍,没有筛选出有用的信息,江北川已经伸手过来。
“你好,江北川。”他的声色清冷,煞是好听。
俞可的瞳孔骤然一缩:“俞可。”
曾经江晟集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少爷,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。想到那个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时间给她做东的人,她背上一凉,正打算告别,背后有脚步声传来。
来人清朗如风,看着俞可背影的眼神有些无奈,声音轻缓,带着柔和的音调。
“姐,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去?”
怕什么来什么!
俞可的头当即就痛了起来,她冲褚南谣一笑,装作无事的样子转身。
“有什么着急的,还怕我跑了?”
便是这一个空隙,俞延看清了被俞可的半边身子挡住的人,脚下像生了钉子似的,再也迈不动步子。
眼前的姑娘依旧眉眼如画,被热气氤氲了眉眼,透着丝丝的娇媚。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,遮住了半截小巧如玉的下巴,红唇潋滟,似三月的桃花花瓣。
他察觉到喉咙里的干涩,张嘴,声音破碎不堪:“南……南谣。”
褚南谣唇边有一丝浅浅的笑意,看着他,平淡而真实:“俞延,好久不见。”
而一侧,江北川看着眼前的男人,左边的眉毛挑得老高老高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男人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急切。
“陪我男朋友过来吃饭。”
褚南谣说完的瞬间,江北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。那一眼,她看得清楚,写明了秋后算账。
俞延心脏处像是被拧了一下,他强迫自己去看那个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人。
这个男人,俞延见过的。在西苑的门口,男人送她回来,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近,还有他落在她唇上的吻,俞延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我是江北川。”江北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俞延一眼。
“俞延。”干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,俞延从来没有想过,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连多说两个字都觉得困难。
俞可内心喟叹一声,拉着俞延的胳膊,把他往后一带,冲褚南谣和江北川道:“好了,以后聊天的时候有的是,这会儿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吃饭了,我们也先上去了,回头见。”
十一级台阶迈过,终于到了转角处,俞延的脸上再也不见半分从容,他的右手用力地抓住楼梯扶手,青筋暴露如虬枝,眼底压抑的痛苦一层层蔓延开。
俞可看着,又心疼,又生气,刚想说什么,远远地听到一声“俞延哥”,她抬眼,看清是谁的瞬间,眼底有藏不住的厌恶。
她压低了声音问俞延:“又是你让她来的?”
俞延喉间哽了一下,没说话。
俞可恨铁不成钢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:“我早就让你和许家保持距离,你不听,活该你没机会!”
回国后,褚南谣就知道,自己一定会遇到俞延,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,尤其是对面那个男人,已经快被醋淹死了。
褚南谣捂着脸,无奈:“你别这样看着我,又不是我让他来的。”
江北川哼一声:“呵,小初恋。呵,好久不见。”
以前,这情敌是活在照片里的;现在,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。江北川越想越心酸,尤其是想到刚才俞延看褚南谣的眼神,那深情的小模样,只要一想到,他就跟吃了一吨山楂似的难受。
褚南谣横他一眼,正色道:“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你斤斤计较个什么劲儿。再说了,谁还没点过去。”
瞧瞧,瞧瞧,他这都情敌上门了,她还在那里一副是他小肚鸡肠的模样。
江北川咬牙:“我就没有过去。”
褚南谣不信:“真的?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他义正词严地为自己辩驳,“守身如玉这么多年,都是为了你。怎么,今儿见到你的小初恋了,我还不能吃醋了。”
一个大男人能把吃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,除了江北川之外,也不会有别人了。褚南谣知道,这坎是过不去了,除了哄他,别无办法。
“那你说,该怎么办?”
“以后不要见他,不只是他,还有什么俞可、俞家人,你都离他们远远的,不要见。”
虽然江北川内心深处很肯定,如果褚南谣真的对俞延还有任何留恋,绝对没他什么事。但是没办法,斩草要除根,他必须从根源上斩断褚南谣和俞延联系的可能。
“好。”褚南谣笑眯眯地答应他。
吃完饭,时候也不早了,江北川送褚南谣回家。
西苑门口的大槐树因为月光而投射下绰绰的阴影,几乎落光叶子的枝丫随着冬日的冷风晃动,江北川将褚南谣扣在怀里,亲了又亲。
他喜欢看她此时的样子。
媚眼如波,有着被他引导后的娇媚,让他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。深吸一口气,他的唇离她潋滟的红唇只有寸许的距离,呼吸间气息交融,缠绵而诱人。
“你答应我了,以后离那个鱼眼远点。”像是不放心,他再一次嘱咐。
褚南谣伏在他的怀里,傻傻地笑:“你还记得呢?”
她没心没肺的样子,偏偏是一副招人的小模样,江北川咬了一口她的鼻尖。
“严肃认真,说正经事呢,和那只鱼眼保持距离。”
“你属狗的呀。”她哎呀一声,捂着鼻子,又指责他,“好好叫人家名字,什么鱼眼。”
他还当她没听出来啊。
“俞延,鱼眼,都差不多,我没叫他死鱼眼就很不错了。”
面对情敌,当然要秋风扫落叶般秒杀,难道他还要给俞延起个温暖又好听的名字吗?
“你高兴就好。”这人计较起来,心眼比针尖还小,褚南谣放弃挣扎,由着他去,“我先进去了,我妈刚刚发信息,说炖了汤等着我呢。”
“好。”他抓紧时间,低头重重地亲了她一下,“我看着你进去。”
江北川看着褚南谣进门,站在原地半晌未动,眉宇间有情绪在涌动。
俞延?
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,褚南谣和俞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,他可是真的想知道。
只是,她不说,他也问不得,压在心口,跟块石头似的,别扭得难受。
俞可说到做到,过了两天,果然上门了。知道她不爱喝茶,褚南谣给她泡了咖啡。
她接过来,环视着屋子里的摆设,笑道?:“你这地方倒是雅致得很,人一进来,还以为穿越了。”
褚南谣在她的对面坐下,说?:“南祈帮忙设计的,说这院儿就得这样设计,要不然,就白瞎了。”
“原来是南祈,那就不奇怪了。”
对于褚南祈,俞可有几分了解,他是个讲究的主儿,也只有他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。
说话的时候,俞可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褚南谣。
俞可从来都知道,褚南谣生得美。但是,她的美,不同于一般俗气的美艳,而是一种令人难以忘记的、没有侵略性的清艳,如三月春花,娇艳动人。
见之忘俗,大概说的就是她。
俞可一个女人都喜欢她,更何况俞延,所以才会念念不忘这么些年。到底是心疼俞延这个弟弟,俞可斟酌了许久,还是问了出来。
“南谣,你和俞延真的没可能了吗?”
俞可的问题没有让褚南谣有太大的情绪波动,她只是好奇地看着俞可,问:“俞可姐姐,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?”
褚南谣的眼睛黑白分明,带着盈盈的水光,俞可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挫败,叹息一声。
“你别怪我多管闲事,俞延是我弟弟,看到他那个样子,虽然气他,但是也心疼。”所以,她才会这样不甘心地问一句,也好让他死心。
谁家孩子谁心疼,褚南谣理解俞可。
褚南谣轻笑一声,说:“俞可姐姐,你知道我的性子,我不会委屈我自己的。”
褚南谣轻飘飘的一句话,但俞可知道,在褚南谣的心里,俞延已经彻底出局了。她静静地看了褚南谣几秒钟,往后一倒,捂着脸呻吟。
“生气,那个江北川有什么好,让你看起来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,我理想中的弟媳妇明明就只有你一个。”
褚南谣笑眯眯:“没关系,你现在继续找,来得及。”
俞可撇嘴:“再找也不是你,我不管,你得补偿我。”
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给我做一件全世界最漂亮的旗袍!”
“好,不过我这收费很贵的。”
“小样,你姐姐我像是没钱的样子吗?”
“不、不、不,你当然有钱,你是土豪。”
插科打诨几句,彼此都有意将之前的问题越过,而之前的问询就像是风过水面,再也找不到痕迹。
俞可回国不久,手上的工作刚交接完,这几天在休假。
量完尺寸,她又软磨硬泡地在褚南谣这边消磨了一个上午,看着手机上的夺命连环call头疼。她比褚南谣还要大几岁,在肯尼亚躲了半年,再回来,家里的母上大人直接发威,相亲安排得比工作还要密集,她敢不去,就是不孝的女儿。
起身要走,她看着褚南谣抿着唇笑,眯眼睛威胁道:“南谣,我跟你讲,你甭笑,今日的我可能就是来日的你。”
褚南谣笑得人畜无害:“我有男朋友了。”
“……”俞可心里骂了一句,把这茬给忘了,她伸了个懒腰,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悲壮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
褚南谣送她出去,长裙逶迤,行走之间,脚上的黑色绣花缎面鞋若隐若现。
“等回头做好了版,我给你打电话,你过来试。”
“好嘞。”俞可答应得干脆,她也指望着来褚南谣这里喘口气,走到廊下,想起一件事。
“过几天是我生日,打算热闹一场,我可通知你了,到时候你得去啊。”她再过两年就是三十岁的人了,趁着二字打头,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。
“好,我一定准时到。”褚南谣答应得毫无芥蒂。
“成,定下了地方我通知你。”俞可说完,没再让褚南谣送,潇洒地离开。
俞可的车是一辆红色小跑车,和她的人一样,张扬而明艳。江北川开车从西面徐徐而来,正好将开车门的她尽收眼底。
等他再停下车,那红色小跑车留下一串烟尘,一溜烟地走了。
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,然后大步往里钻。
褚南谣还站在廊下,看着他大步而来,心里有欢喜一层层地荡涤而来。
多奇怪,明明每天都要见,但是新的一天到来,再看到他,她依旧觉得开心,觉得新鲜。
她站在廊下,向他伸出了手。
江北川当然不客气,还在台阶下,一伸手,就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。
褚南谣瘦,但不嶙峋,身上娇软得厉害,抱一下,能酥到江北川的骨子里。
他低下头,用鼻子蹭她的鼻子,小声地问:“这么热情,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?”
褚南谣无语,她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情,怎么到他那里,就是谄媚求饶了。
她挣扎着要下来,蹭了几下,没成功,瞪他:“你放我下来!”
要命了,她这样贴着他蹭,是嫌他自制力还不够好吗?!
江北川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,哑着嗓子说:“你再蹭,蹭出事来,你就更别想下来了!”
褚南谣反应过来,脸上升腾起一片薄薄的红晕,烟霞蒸蔚般:“那你还抱着我干吗?”他把她放下来不是更好。
他斜了她一眼,到底怕自己收不住,把她放了下来。
坐下后的江北川把褚南谣摁到身边坐下,开始问她: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交代?”
褚南谣:“……没有。”
还没有?!
江北川磨了磨牙,给她提示:“刚才谁来了?”
褚南谣终于反应过来,真心觉得这个人简直小气到家了:“你看到了?”
江北川:“当然,她来做什么?”
“还能有什么,来做旗袍啊!顺便让我过几天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。”
做旗袍是为了创收,可以忽略。但是,参加生日宴会是什么鬼?那只鱼眼是她弟弟,肯定也会出现嘛!
想到这里,江北川如临大敌:“不去,生日宴会有什么好去的。”
“已经答应的事,你还让我反悔?”褚南谣睨了他一眼,受不了他这副一遇到和俞延有关的人和事就化身小心眼的样儿,“还有,江北川,我怎么发现你这么小气呢。管这管那的,你干脆把我关在家里得了。”
江北川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:“我觉得这事可以有。”
褚南谣拿抱枕砸他:“变态。”
扔下现在智商成负数的江北川,褚南谣闪身进了工作室,将俞可的尺寸找出来,开始制版。
客厅里的江北川后知后觉地发现,褚南谣就是个骗子,嘴上答应他和俞家保持距离,转头就要去参加俞可的生日宴会。
小骗子!
可他心里更清楚,他也不可能真的去限制褚南谣的生活和交友。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,有独立的人格,他不能过多干涉,否则,真跟变态没什么两样了。
适时的闹一闹比较能显出他的重要性,过犹不及的道理,他很懂。
所以,江北川很识趣地没有进去打扰褚南谣,而是坐在外面的客厅里看文件。
他喜欢褚南谣这里,静谧而安宁,周身都流动着她的气息,能让他快速沉下心来,去做一些事情。
时光渐渐流逝,冬日天黑得早,眨眼间就是暮色四合。
窗外的夕阳给房间染上了橘黄色,江北川放下最后一张报表,抬眼看见褚南谣正在看他。
他挑眉,眼睛里的锐利悉数消散,变得散漫而柔和:“怎么了?”
褚南谣早就习惯了他这两面派的模样,在她面前的时候痞里痞气,偶尔还会流氓气息冲天,做事的时候敛尽锋芒,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剑。
这样的江北川,很让人着迷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摇头,“觉得你最近好像有点忙。”
江北川伸手,看着她把纤细的手放进他的掌心,微微用力,将她搂到身边。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,浓淡得宜,是他喜欢的味道。
“你看出来了?”
褚南谣伏在他的怀里,小声地应了一声。
他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,触感软滑,缎子一般:“爷爷的意思,年后就要让我进江晟。现在,只能临时抱佛脚了。”顿了顿,他又说,“年后,怕是没有很多时间过来陪你了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褚南谣知道轻重,不会特意要求他什么。
只是,想到那个人,她抬起头看他?:“周邀雪呢?她那里没意见吗?”
江北川的二婶,姓周,名邀雪。名字很美,但是人,白白玷污了这么个好名字。
眼底闪过一丝冷厉,江北川的声音不变?:“她被爷爷送去英国休养,暂时还没得到消息。不过,也瞒不住。”
江晟集团虽说姓江,但是,里面有多少人改姓周,不言而喻。既然有这个打算,他们想要瞒住周邀雪,很难。不过,他很期待,她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阻止他。
褚南谣沉吟了片刻,扯了扯他的小手指,说:“我问你一个问题,好不好?”
他的视线停留在握住他手指的手上:“问。”
“周邀雪对你做的那些事,你们家有多少人知道?”这个问题,褚南谣憋在心里很久了。
“除了爷爷之外,没人知道。”
“那他既然都知道,为什么还要任由她继续做下去?”褚南谣简直不能理解!
周邀雪的行为,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。她把江晟集团当成自己的囊中物,除了江御,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。江北川的出现让她如鲠在喉,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消失,只有这样,江御才会是江晟集团唯一的继承人。
这种病态的行为已经让她疯狂,如果不达成目的,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但是,江老爷子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对江北川做的一切,为什么不去制止她,而仅仅是送她去国外休养,做给谁看?这些年来,江北川所承受的一切,难道仅仅是这样就能弥补的?
看到她义愤填膺、气到几乎失去理智的模样,江北川心底却像是冬冰乍裂,冷雪消融。
忍不住捏了捏她柔软的脸,他压低了声音:“怎么,心疼我?”
“心疼!”心疼死了,褚南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揉成一团了,“凭什么她做了那么多坏事,还能在国外享受生活,你却要受那么多苦?”甚至,一度朝不保夕,连活下去都是奢望。
“有你心疼,就够了。”
他覆上她的唇,辗转碾磨,又长驱直入,横扫每一处空间。
长吻过后,她只剩喘息的力气,他才慢慢说?:“南谣,爷爷年纪大了。”
年纪大了的人,就会慢慢退去当年的杀伐果决,变得温情,变得踌躇犹豫,变得惴惴不安。他明白家里的老爷子在想什么,无外乎是怕事情被揭穿,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。
但正如褚南谣所说,周邀雪病态的欲望,凭什么要拿他江北川来填补。
他用事实证明了周邀雪不会放过他,好在爷爷也开始后悔,现在站在他这边。
周邀雪不是最在乎江晟集团和江御吗?
那他就一点点地从她的手中夺走。
俞可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二日,褚南谣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,赶在她生日之前给她做好了那件墨色的旗袍。
选的是上好的织锦缎,精心裁剪,手工缝制,最后再在胸前斜襟处镶了牡丹花盘扣,复古华贵,很适合明艳动人的俞可。
褚南谣给她打电话,约了时间让她过来取,她应了,挂了电话,看到俞延一脸平静。
“南谣的电话。”俞延说的不是问句,而是肯定句。
俞可也知道瞒不过,点头:“是。”
俞延站起来,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下被拉得悠长,说?:“我去帮你取。”
“俞延!”俞可有些恼怒,“用不着你,我自己去就好。”
她心疼俞延不假,否则,也不会借着做旗袍的机会上门去向褚南谣讨一个答案。可是,褚南谣的答案很清楚,在褚南谣那里俞延已经三振出局,没机会了。既然如此,就不能多做纠缠。尤其是俞延,自作自受到今天,但凡对褚南谣还有一分情谊,就不该再去破坏褚南谣现在的生活。他欠褚南谣的,本来就够多了。
俞延自嘲地一笑,清俊的面容上有一丝嘲讽?:“只是去帮你取衣服,你怕什么?”
“我怕你想不明白。”俞可直视着俞延的眼睛,一字一顿道。
俞延:“你放心,我很清醒,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。”
俞可太了解俞延,思忖了片刻,不再阻拦他:“那你去吧,顺便帮我把帖子送给她。”
俞家大小姐过生日,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。她精挑细选了一些小玩伴,一人一张帖子,省去了不少麻烦。
俞延在阳台上抽了半宿烟,第二天就去了褚南谣那里。
十二月,苏城已经冷得厉害。前两天下了一场小雪,天地还未白茫茫,就消散得干干净净,要不是这场随之而来的冷空气,谁还记得下过雪。
前台接待了他,问他有什么事,他报了俞可的名字,说约好过来取衣服。
褚南谣早就交代过前台,这会儿没阻拦他,微笑着给他开了门。
院子里宽口青缸里的荷花已经谢了,但还残存着两根枯黄的根茎,让他想到那一年冬天去大明湖,冬影瑟瑟,枯枝嶙峋,一片衰败之色。
那时候可真好啊,他和褚南谣还没有像这样形同陌路。
皮鞋与青石板路相碰,声音惊动了褚南谣。
来人不是约好的俞可,而是俞延,她有些惊讶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褚南谣的声音好听,轻而柔,雨后柳芽初绽的感觉。
他踏上台阶,走到她的身边,说?:“我姐有事不能来,我来帮她取。”
他离得很近,只要伸手,就能碰到她。
俞延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离她这么近过了,不再是隔着花园、隔着窗户的偷看,而是这样光明正大的靠近。
很长一段时间,他跟有病似的,喜欢隔着花园看她房间的那扇窗户,不管她在,还是不在。他看着看着,心肝脾肺肾就开始一块疼,疼得他窒息,喘不过气来,再狼狈地离开。可过几天,他还要重复这样的动作,受虐狂一样。
褚南谣眉眼不变,脚下不着痕迹地退了半分,说:“那你等一会儿,我去帮你拿来。”
俞延看得清楚,压下眉心攒动的情绪,点头:“好。”
不过片刻,褚南谣就抱了一个盒子出来,放到厅中的茶几上,说:“这是俞可姐姐做的,你带回去给她,有问题让她再联系我。”
俞延不置可否地点头,两个人没有说话,厅中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,他的视线一直定在褚南谣的身上,顿了片刻,掏出帖子。
“除了取衣服之外,还有件事,俞可生日会的帖子,你收好。”
褚南谣接过来,飞速地扫了一眼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又是片刻的沉静,俞延忍不住按了按眉心,来之前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要和她说,真正面对她的时候,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这种陌生而沉闷的感觉让他窒息,也让褚南谣有点不自在。她说:“你有事就先走。”
这逐客令下的,俞延心底哂笑,想拒绝,到底舍不得让她不自在,于是说:“那我先走了,过几天见。”
褚南谣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: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“不用了,我认得路。”
院子里不过十几步的距离,走出去,用时极为短暂。褚南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,眼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俞延出了门,阳光洒在眼睫上,眼睛有些刺痛,他眨了眨眼睛,将那股不适散去,再抬眼,瞳孔微微一动。
隔着几步远的距离,正是江北川。他穿着黑色的大衣,身量颀长,隐约可见其身体的线条。他的头发很短,露出的五官极为深邃,面部轮廓硬朗如刀削斧刻,眼睛黑沉,深藏着锐利。
“江先生,你好。”对峙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无声涌动。
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。”江北川的视线从盒子上滑过,了然道,“俞先生是来帮俞小姐取衣服?”
“是。”挑了挑眉,俞延问,“江先生从外面回来?”
“还不是南谣,非要喝奶茶,天太冷,舍不得让她出来,只能我去买了。”说着,江北川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袋子。
江北川显而易见的亲昵刺激了俞延,他扬唇,冷笑:“江先生买的红豆芋圆奶茶?”
江北川:“有问题吗?”
俞延:“当然有问题,南谣喜欢喝红豆芋圆奶茶不假,但她不喜欢粒状的红豆,所以要把红豆磨碎,江先生不知道?”
江北川面色一凛,皮笑肉不笑:“俞先生可真清楚。”
“南谣喜欢的,我自然记得清楚。”俞延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挑衅。
他往前走了两步,和对方肩膀挨着肩膀,他压低了声音,说,“江先生觉得,有关南谣,我还知道多少?”
江北川面沉如水,没有说话。
他所耿耿于怀的一切,并非是褚南谣和俞延发生过什么,而是俞延比他更早出现在她的生命里。青春年少时的纠缠,纵然已经过去,可那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。俞延这笔画下去的时候,他江北川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,褚南谣连他是谁都不知道。
想一想,他就觉得嫉妒。
可任是心里嫉妒得要死,他面上还不能显出半分,什么叫“输人不输阵”,他懂得很。
“你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,南谣是我的女朋友,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。”
后发制人才是王道,他是站在胜利制高点的男人,俞延那不过是失败者的叫嚣,想明白了,他都开始同情俞延了。
江北川痞气冲天和无所畏惧的模样,刺痛了俞延的眼睛,他脸色铁青地驱车离开,而留下的江北川,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。
狭路相逢的一场对峙,刺了谁的心,又惹了谁的恼,谁又能说得清?
进了门,他看到褚南谣坐在沙发上,低垂着头,弯成一道颓丧的弧度,不知在想什么,连他进门的动静都没有听到。
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的情绪被他刻意地压制,他重重地咳了一声,提醒褚南谣,他回来了。
这一声果然惊动了褚南谣,她抬眸,如梦方醒的感觉?:“你回来了?”
“嗯。”他把奶茶递给她,“你要的奶茶,趁热喝。”
江北川没有提在外面遇到了俞延,褚南谣也没有说,两人刻意为之,这一页像是翻过去了。
傍晚,江北川接到庄董的电话,说是有几位品牌商从国外过来,让他一起去见一下。
褚南谣也不打算在工作室里待下去,给俞可定的礼物到了,她约了易秋一起去取。
两人一起出门,临走之前,江北川回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奶茶,那些红豆果然都在。
俞延在单位不远处有一处居所,两室一厅,收拾得妥帖舒服。组织部里忙起来,经常加班,来不及回西苑,他就到这里住。
洗完澡,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,瓶盖拧开还没来得及喝,门铃响了。
透过猫眼看一眼,他犹豫了一下,开门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俞延生得清俊,刚刚洗过澡,被热水氤氲过的五官格外好看,半敞开的T恤下能看到肌理分明的胸膛,透着丝丝的诱惑。
许思心底的那点欲望差点按不住,好在她还有理智在,忍着躁动,故作落落大方道:“吃饭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俞延说着,闪身让她进来。
“就知道你没吃。”许思轻车熟路地换了鞋子,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东西,“我妈包了饺子,荠菜馅的,知道你爱吃,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。”
俞延表情淡淡的:“替我谢谢阿姨。”
“说谢不是生分了。”许思言笑晏晏,往厨房里走,“锅呢,我给你煮了,正好当晚饭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来就好。”俞延从她手里拿过饺子,“你去坐一会儿。”
“成,等你吃完了,我再走,回头好向我妈汇报。”
俞延进了厨房,许思也有了时间到客厅坐下,之前她忽略的盒子重新回到她的视野里,她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,小心地打开盒子。
墨色的旗袍映着灯光流光溢彩,她猛地合上盒子,盒身的花体“瑶光”更是让她几乎抠破了掌心。
她年轻气盛,不计后果,冲进厨房,冲着俞延就喊:“俞延哥,你去见褚南谣了?”
俞延背影一顿,而后转过身:“是,有问题吗?”
“当然有问题!”许思气急道,“她是害死我姐姐我的凶手,你去见她,不觉得对不起我姐姐吗?”
“许思,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样说南谣的?”俞延眉眼凌厉,看着许思,一字一顿道。
俞延早年的教养积蕴在骨子里,这两年进了组织部,里外打交道的都是人精,磨出了一副不显山露水的脾气。只要他愿意,如沐春风四个字永远可以拿来形容他。
许思这些年一直腻在俞延的身边,在他面前守着分寸,又是个丫头,再加上有许瑟的情分在,他对她一直都算纵容。
他哪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冰冷指责,让许思心悸。
可被俞延纵容得久了,许思自以为有几分分量,就忘了底线:“我不管,反正你就不能去见褚南谣。”
俞延笑了,那笑里,带着几分残忍?:“不能去?为什么不能去?许思,你是我的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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