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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家的倒插门女婿
元旦过后,江晟集团迎来了新年后的第一场董事会,同样也宣告着,江北川将正式开始他在江晟的工作。
董事会的前一晚,江北川赖在褚南谣的工作室里不走。
褚南谣有些无奈地看着他:“你今天不回去了?”
江北川懒散地伸了个懒腰,摇头:“不回去。”
“那明天的董事会呢?你还要不要参加了?”
“参加董事会和住在你这里,没什么直接的关系。”
江北川伸手勾住她的腰,把她拉到怀里,鼻翼间是她身上的香味,淡雅而沁人心脾,他静默地呼吸了两下,任香味蔓延至血液里。
“过了明天,只怕我也没多少时间过来陪你了。”
筹谋已久的事情,明天会发生什么,以后的走向如何,他心里大概有底,只是临到头了,却开始觉得可惜。要真是忙起来,他谈恋爱的时间肯定会被压缩。
想一想,他竟不开心。
“没关系,反正我也很忙。”褚南谣眉眼弯弯。
没良心的小东西,江北川愤愤,咬了一口她的唇,正色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我输了,该怎么办?”
这世间的事情并非绝对,他的想法也未必一定能实现,偶尔,他也会有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。
“输了就输了,我养你啊。”褚南谣几乎想都没想地答道,“我金屋藏娇,先把你养起来,然后选个良辰吉日把你娶回家,当我们家的倒插门女婿,怎么样?”
“……”
江北川一时静默,笑意缓缓从眼角眉梢流出,心底升腾起来的那点不确定一瞬间烟消云散,他突然觉得,如果失败了也挺好。
他低头,不停地亲吻着她的唇,一下又一下,声音含糊道:“一言为定?”
褚南谣被他亲得气喘吁吁,却不忘回答他:“一言为定。”
这一夜格外漫长,江北川更是耐心十足地撩拨她,她哪里经得起他的那些手段,逼得她几经边缘,最后只能一遍遍地求饶。
他们醒来的时候,已然天光大亮,带着冷意的日光照进房间,多了几分温软的意味。江北川已经走了,床头柜上压着他留给她的字条。
看完,南谣咬牙切齿地骂江北川浑蛋,什么叫根本叫不醒她,就她昨晚半夜才睡,而且睡前还做了高耗能运动,这会儿能醒来就已经很不错了。
她挪动着双腿艰难地下床,落地的瞬间,腿上一软,差点摔倒,好在她反应快,扶住了床,然后又是一阵对江北川那个毫无节制的男人的腹诽。
早上九点,江晟集团新年后的第一次董事会正式宣告开始。
董事长江培德出席董事会,并做新年致辞。在致辞结束后,他宣告他的长孙江北川,将正式参与集团运营。此言一出,预想过的热闹场面果然出现。支持的、反对的、中立看形势的,一时之间,偌大的会议厅像是搬到了菜市场。
“北川要来集团工作,是一件好事。但是,董事长,您上来就把他安排到总部的市场部,只怕是有些不妥吧?”率先沉不住气的是江御的小舅舅。
“是吗,我倒是没觉得。”江老爷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小舅舅一噎,但他转了转眼珠,很快又说道:“董事长,我这话您可能不爱听。不过呢,您可要想好了,北川毫无管理经验,市场部却是咱们整个集团的核心部门,这万一出点纰漏,影响的可是咱们整个集团的效益和董事们的权益,您说对吗?”
“当初江御进集团,同样是毫无经验,同样是安排在市场部,当时我可记得你没这么多话。”江老爷子冷笑一声,眼神锐利地盯着他,“还是说,因为北川不是周家的外甥,所以才有这样的‘优待’?”
被明晃晃地戳中了心事,小舅舅的脸色就有些难看。江北川能和江御比吗?江御上位,有他姐姐在,周家就能获利再获利。江北川上位了呢,只怕他们周家以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。但是,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好,说出来多没意思。
“北川的确不是周家的外甥,但是,这件事和他是不是周家的外甥,根本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紧闭的会议厅的大门被打开,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一身黑色连体套装的周邀雪出现在门口,她已经年近五十,却保养得宜,雍容美丽,发型精致,红唇诱人。
江北川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,一寸寸滑过,蓦地笑起来,她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,真是不错。
“姐姐!”
小舅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要不是顾忌这是董事会,只怕要扑过去。
周邀雪含笑看他一眼,眼底却有几分嘲讽被遮掩得刚好,没用的东西,早就知道他烂泥扶不上墙。
她迈步走到江老爷子的身边,恭恭敬敬地弯腰?:“爸爸,我回来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江老爷子似是也没有多惊讶,垂眼问道。
“刚刚。”周邀雪笑道,抬眸,对上江北川,缓步走了过去,微微侧头看了他几秒,突然伸手,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,“北川,好久不见。”
江北川兀自不动,唇边却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,挑眉看她,眼底寡淡得厉害。
“是啊,二婶,好久不见。”
周邀雪退后一步,抚了抚打理精致的发髻,转而看向江培德。
“爸爸,你让北川进集团做事,是一件好事,我们谁也没有说要反对,只是这职位,我却觉得有些不妥。”
江老爷子连眼皮都没抬:“是吗?”
“您的意思,我都明白,您认为江御从哪里开始的,北川自然也应该从哪里开始,您的公平没有错,但是,您忽略了北川和江御的不同。”周邀雪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江北川,而后收回视线,朗声道,“江御二十岁进集团市场部,但是从他十五岁开始,我就将他带在身边学习经营事务,更何况,他大学攻读经营管理专业,无论是理论,还是经验上,他都可以胜任。但是北川呢,他有什么?”
他什么都没有!
江御十五岁学习经营事务的时候,正是他中二病最厉害的时候。
江御在常春藤大学攻读学位的时候,他还在为明天能不能活下去而犯愁。
江御独当一面做到部门经理的时候,他在国外为了一两颗宝石到处奔波。
这么一比,他江北川好像的确不能和江御相提并论。
周邀雪点到为止,她不需要阐述得太过详细,只需要给那些只看利益、不看其他的董事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,以后,自然会因为江北川的行为,长成一棵大树。
她话锋一转,继续说道:“当然,我们也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,所以,爸爸,我的意见是,让北川从基层做起,比如说,先到分公司历练一下,您觉得如何呢?”
江老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,转而去问江北川?:“北川,你觉得呢?”
江北川一直沉默不语,仿佛这里讨论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。直到江老爷子喊他,他才如梦方醒般回神。
“可以啊,不知道二婶打算让我去哪里?”
“江晟旗下的品牌黛梦珠宝即将迎来三十周年品牌庆,不如,就交给北川你来负责好了?”周邀雪言笑晏晏地建议道。
江晟集团旗下的黛梦珠宝,是集团最早的品牌之一,曾经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。但是,这几年,由于种种原因,黛梦珠宝的市场份额逐渐缩减。集团总部对此次的周年庆格外重视,因为这不仅是对一个品牌屹立三十年不倒的一种纪念,还可以借着此次周年庆的机会重登国内珠宝品牌第一位的宝座,负责人的压力可想而知。
让江北川一个毫无经验的空降兵去负责,别的不说,光那些心高气傲的设计师就能让他焦头烂额,更何况其他?
周邀雪不着急,她有很多的时间来慢慢地折磨江北川,头一件,就是好好地杀杀他的锐气,让他学会认清现实。
董事会结束,江北川随江培德的车一同回江宅,车上随行的,还有庄世杰庄董。
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,他上了年纪,开始慢慢学着心软。只是有些时候,他的心软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懦弱。
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,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周邀雪,所以他极尽所能地给她补偿,也对她的许多行为睁只眼闭只眼,但是,他这个小儿媳妇,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。
老伴在的时候就跟他说,不能再心软了,彼时他不以为然,现在看来老伴是对的。他的确不能再心软,省得让周邀雪毁了她自己不算,还要毁了江御,甚至是整个江家。
想到这里,他不禁看向身边的江北川。
这个孩子是个意外,却是个好孩子,是他这个做长辈的亏欠他太多。当年,他到底是怎么想的,竟然做了那样糊涂的决定,逼得这个孩子只能离开?
江北川察觉到老爷子的视线,转过头:“爷爷,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老爷子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,沉声道,“黛梦那里不好做,但你不要有顾忌,放开了手脚做事,有问题让他们来找我!”
江北川“哦”了一声,笑:“爷爷,您这是给我尚方宝剑呢,就不怕我捅破了天?”
老爷子重重一哼,余威犹在:“捅破了,爷爷给你补!”
前方的庄世杰听着爷孙俩的对话,微微一笑。
就在江老爷子给江北川吃定心丸的时候,江御到了周邀雪的办公室。
周邀雪被江老爷子强行送去英国休养,说是休养,其实还不是变相软禁。不过她是谁,她是周邀雪,去也不过是为了让老爷子安心,现在,她还不是回来了?
她倚在办公桌前,回身看江御。
“江北川要进集团,你事先知不知道?”
许久未见,她和儿子说的第一句话,不是问他最近怎么样,过得好不好,而是公事公办得像上下级。
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,但江御依旧难掩心底的失望,沉声道?:“知道。”
“知道?”周邀雪精致的眉毛挑起,“你既然知道,还什么都不做地由着你爷爷给他铺路?”
“都是江家的子孙,我凭什么拦着不让他来?”江御淡淡道,“再说,来了不正好,正面交锋,才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。”
啪,周邀雪抬手扇了过去,江御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,左脸瞬间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。
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!江北川一个私生子,算什么江家子孙,你是有多犯贱才把自己和他放在同一个位置!”周邀雪尖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,“正面交锋?心服口服?你以为你是谁,这些年要是没有我,你以为你能坐到今天的位子!”
牙齿磕到了口腔里的肉,嘴里的铁锈味一直在蔓延,江御慢慢抬起脸,身体绷成了一条直线,眼睛里却像结了冰一样冷。
“以后做事之前动动脑子,这样的蠢事我以后不想再看到。”周邀雪脸上不带一丝表情,连抬手都懒得抬,“出去做事吧。”
“是。”江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这一天忙下来,江北川没有时间去找褚南谣,晚上给她打电话,她还没睡,刚洗完澡,坐在床上玩手机。
他问她白天干什么了,她扳着手指头一点点地算:“白天陪妈妈和大伯母一起逛街,下午在大伯家吃了饺子,还是鲅鱼馅的,晚上又和南祈放了一会儿烟花,这会儿躺在床上玩手机。”
她的声音软软的,带着浅浅的笑意,落到江北川的耳朵里,撩拨着他的心。脑子里过一遍她此刻的模样,忍不住躁动,他在心里骂了一句,伸手打开了窗户。
深冬的凉风一吹,那些旖旎的绮思都随风而去,他才压下去那股躁动,笑着说:“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惬意。”
倒是他,水深火热地过了一天,这样的日子以后有的是。
“怎么了,今天很麻烦吗?”褚南谣贴着手机,小声地问他。
“一早就有了准备,倒也没什么麻烦的。你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江北川说话的时候,眼睛始终看着夜幕闪闪的星子。江宅不在城区,没有灯影的污染,留下了一片纯粹的星空,寒夜里看星,亮晶晶的,极美,跟褚南谣的眼睛似的。他想到在马拉喀什,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星星,那种感觉,他一辈子都难忘。
他心里起了个念头,对褚南谣说?:“阿谣,你那里看得见星星吗?”
褚南谣不料他话题转得这么快,刚刚还在聊正事,一下子转到了星星上。
她顿了一下,说:“你等下。”
下床趿拉着毛茸茸的拖鞋,她走到床边挑开窗帘,仰头看了半天,诚实地说:“没有,看不到。”
“等回头把事都了了,我带你去看星星吧。”江北川说,“就咱们两个。”
褚南谣说?:“好啊。”然后,她又补了一句,“那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啊。”
江北川凝望着夜空,唇边带笑,眼底却闪着冷厉的光:“你放心,不会让你等太久。”
上午十点,进行了快一个小时的早会终于宣告结束。众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,有人脸色极为难看,缓了缓了步伐,等到一脸沉肃的薇薇安,小声地叫了一声。
薇薇安眉眼不动,定定地看了她一眼,沉声说:“回去再说。”
来人小声地“哦”了一声,透过半合的实木门,看向依旧坐在原位上的空降兵,无声地扬了扬唇,满是清晰可见的不屑。
此时,薇薇安的心情着实不是很美丽。
她是黛梦的设计总监兼首席设计师,为黛梦十年如一日地工作,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糟心过。
的确,这两年黛梦的营销额和品牌价值都在下滑,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和她的团队没有在努力,三十周年品牌庆,他们也十分重视,甚至把这当成了翻身仗。就在他们摩拳擦掌的时候,集团给他们空降了一个江北川,专门负责此次的品牌庆,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。
如果说江北川是珠宝设计方面的专才,她薇薇安也不是不能容人之人,大家一起配合做事,说不定还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。
可偏偏,江北川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,由着这么一尊大佛在他们头顶指手画脚,以后还要不要做事了。
薇薇安满心烦躁,回了办公室,看到满屋子的人,压下心头的情绪,说?:“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,也想问什么,但现在我能说的,只有两点。”
她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扫过众人,沉声道:“一,好好做事,周五之前把初稿汇总交上去。二,人已经来了,我送不回去,你们也一样,所以,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。当然,如果他太过分,我也不会坐视不理。就这两点,大家听清楚了吗?”
“清楚了。”众人点头。
“听清楚了就回去做事吧。”
江北川到来的第一周,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熬。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办公室待着,薇薇安几次经过他的办公室,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埋首在一摞摞厚厚的资料里,看上去很认真的样子。
等到了周五,薇薇安将设计图交到江北川的案头。
“江总,这是您要的设计图。”薇薇安说。
每一张都凝聚了设计师的心血,也将是他们这场翻身仗最大的筹码,薇薇安对此很有信心。
江北川从一沓文件里抬起头,接了过来?:“辛苦了。”顿了顿,他说,“你们先下班吧,我会在周末看完,下周一例会上再做讨论。”
再讨论,就是要审核的意思。
薇薇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:“好。”
离开江北川的办公室,薇薇安关门,目光微抬,看到江北川已经打开了文件,眉毛蹙在一起,她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果然,在周一的例会上,薇薇安的担心成了事实。
偌大的会议室,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看着江北川,脸色不约而同地难看。
薇薇强忍住要出口的脏话,盯着江北川?:“江总,您是什么意思?”
江北川神色淡然,眼神却凌厉异常,声色沉沉?:“我的意思很清楚,上周你上交的设计图,除了这四张之外,剩下的全部不过关。”
薇薇安猛地站起来,胸脯起伏,如果眼神能杀人,江北川已经被她凌迟过无数次了。
“江总,你知不知道这些设计图是我们整个部门的心血,你知不知道我们为它付出过多少?你轻飘飘一句话就否决了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“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江北川扬唇,淡声道。
相较于马上就要爆炸的薇薇安,他冷淡得让人心惊?:“但是,薇薇安,你做这行比我久,你应该知道,对于珠宝设计来说,时间和质量从来不会成正比。”
“你!”
她当然知道,而且比谁都清楚,对于设计师来说,灵感的到来是刹那的光华,有时几秒钟就已经决定了一个作品的成功,数年熬出来的反而落了下乘。但是,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,而是江北川必须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“好,江总,就算你说得对,那你能不能告诉我,这些为什么不可以?”
薇薇安扬起的语调暴露了她的情绪,那架势,如果江北川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,下一秒,她就会把手上的笔记本砸到他的脑袋上。
江北川垂眸,从右手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两张图,顺手递了过去。
“我先请大家看看这两张图,有什么区别?”
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,却很配合地看了下去,两张图被传阅过一遍,会议室里安静得厉害。
江北川双手撑在厚实的红木桌子上,问:“谁来和我说说?”
面面相觑之后,有人轻声说:“从整体轮廓来说,一号图的胸针和二号图的相似之处有很多,只是线条更复杂,而且,多了叶子。”
“不错,这两张图放在一起,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张图的相似之处。一号图是你们交上来的,但有谁知道,二号图来自哪里吗?”江北川凌厉的眼神扫过,像是淬了冰一样。
薇薇安的脸色有些难看,对于设计来说,重复是大忌。
她盯着手边的两张图,片刻之后猛地想起什么,说:“这一款,是黛梦之前的……”
江北川知道薇薇安想起来了,他没有追问,而是拿起两张图,虚晃一下,说:“二号图是一九九六年黛梦推出的如梦系列中的一款,从数据来看,也是如梦系列中卖得最差的,二十年过去了,我没想到它改头换面还能出现在我的面前。”
说着,他又抽出一张图?:“这一张,回头找找二〇一六年C家春季款,你们就会知道它们有多像。这一张,也是去年款,不过是黛梦自己的,因为去年卖得好,所以今年拿过来继续!”
说到这里,江北川顿了顿:“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?拿着这些东西给我看,你们是觉得我是傻子,还是消费者是傻子,由着你们在这里新瓶装旧酒地糊弄!”
江北川没有点名,但是那几张图出自谁手,设计师一个个都很清楚,所有人不再是之前的义愤填膺,脸上是闪躲的红白之色。
投影仪一直开着,江北川手指滑过面前的电脑屏幕,打开了幻灯片。大屏幕上幻灯片一张张闪过,每一张都是黛梦曾经的作品。
每个人认真地看着,惊艳于那些经历了岁月的作品却依旧熠熠生辉。
三十年的时间很长,足够一个人从幼年走向成熟。三十年的时间又很短,相较于宇宙洪荒不过是一瞬间。
大屏幕上的珠宝设计图一张张闪过,每个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件事,或许有一天他们会不在,但这些珠宝是永恒的。
放映结束,江北川重新坐下,沉声道?:“都看完了?有什么想说的。”
坐在江北川右手边的设计师魏知感慨般开口:“真美啊,每一件放到今天都不过时啊。”
幻灯片里的作品,象征着黛梦这个品牌曾经的辉煌,每一件作品都像是经过岁月沉淀的美人,不只是因为宝石珍贵,更是因为设计师将设计与宝石紧密结合,相得益彰,璀璨生辉,灵气逼人。
江北川看了他一眼,点头道?:“我不想否认各位对黛梦做出的努力,但是,也必须承认,各位呈交的设计图大多数并未达到我的要求。相较于你们看到的过去的作品,你们交上来的这些,在我眼里充满了匠气。用繁复和复杂替代自然和简单,用堆砌宝石当作珍贵,失了灵气,也丢了灵魂。”
江北川的声音轻缓,落在每个人的心间,却像秤砣压了下来,没有一个人觉得轻松。
“各位,你们是引领潮流的人,不要在潮流面前迷失了方向,还有时间,各位回去好好想想,什么才是真正的珠宝设计。”
薇薇安再来找江北川的时候,神色里就带了些犹豫。
江北川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,而是让她先在小沙发上坐下,他还有点事情要处理,随后又让秘书上咖啡。
等待咖啡的空当,薇薇安好像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江北川。无疑,江北川是个生得很好看的男人,年轻、内敛,有着天生上位者的气质。
江北川放下手中的笔,在她对面坐下:“怎么,有事吗?”
薇薇安微微斟酌了下语句,认真地开口:“江总,我很抱歉。”
这声抱歉,真心实意,不仅是因为设计图出现的纰漏,更因为薇薇安心里很清楚,在面对江北川的时候,她是带了情绪的。
她先入为主地把他定位为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,又对总部把黛梦当成两位继承人厮杀的牺牲品感到生气,将这样的情绪带入工作中,轻视蒙蔽了她的双眼,也让她差点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。
“薇薇安,你不需要道歉,你已经足够努力。”
江北川看着这个在黛梦工作了十年的设计师,她曾见证过黛梦的辉煌,也在经历着黛梦的下滑,她比所有人都要焦急。
“谢谢江总。”像是睫毛落进了眼睛里,薇薇安的眼睛有点热,她用力眨了一下,神色恢复之前的冷静和干练,“我来是想问您,既然初稿已经作废,我们是不是要开始新的选题了?”
“是。”江北川看向薇薇安,“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?”
“暂时还没有,所以想请江总出席会议,头脑风暴之下,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。”薇薇安说。
江北川微微一笑,率先站起来:“好,那就开始吧。”
品牌庆不像是参加设计大赛,每个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设计图塞进保险箱里埋到地下十层,之前大家都是各自为战,但现在聚在一起,灵感激情碰撞之余,有收获也是很有可能的。
再次开会,江北川敏锐地察觉到,大家和之前有所不同。人还是那些人,只是气场有所不同,像是豁然开朗,又或许这才是他们本来的面貌。
江北川坐下,示意会议开始。
薇薇安率先起来,说:“这几天大家都想了很多,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出来,大家讨论一下,尽快确定下主题,我们才好投入下一步的工作。”
薇薇安的职位之下是设计师魏知,他刚想站起来,江北川大手一挥?:“不用站起来,坐着就好,大家怎么舒服怎么来。”
听到江北川这么说,魏知也没有推拒,大大方方地坐下,开口道:“这次的品牌庆,贵在精不在多,推出的系列不必多,但是必须满足各个年龄层的受众,也就是说,受众定位必须准确。以年龄分段,二十岁以上到四十岁的年轻人,他们更追求时尚,消费力也不错,但眼光也会更挑剔。如果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,他们不会选择。四十岁以上的人,收入结构越发稳定,品位也趋向成熟,典雅的款式会更吸引他们。对于典雅的款式,我们重新做了考量,从古诗词中得到了灵感,以诗词中常见的意象,如薄烟、轻岫、折柳、白鹭等进行设计重构,泠泠设计的这张轻岫图,我觉得很不错。”
泠泠是跟着魏知的设计师,才来黛梦不到一年,是个实打实的新人,看到江北川接过了她的设计图,她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和忐忑。
只一眼,江北川就满意地笑了起来:“这个很好,再做修改一下可以直接用了。”他又看向泠泠,“怎么想到用古诗意象的?”
泠泠的小脸有点红,看上去有些紧张,但是还是鼓起勇气道:“之前因为没有灵感,我在家说了几回,被我妈妈听到了,她就扔给我一本宋词,说唐诗宋词里面有大千世界,让我好好看看。没想到,我看了几页,就有了灵感。”
“非常好,既然这样,我们不妨就往这个方向进行。”江北川颔首。
第一个提案就被江北川肯定,大家的积极性明显高涨起来,会议室里一时十分热闹。提议、否决、争取,如此下来,大家发现,相对于成熟的系列,更适合年轻人的系列没有定下任何一个主题。
就在大家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,江北川异常沉默,视线凝聚在虚空的一点,人还在这里,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
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,会议室里渐渐安静下来,薇薇安和魏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,压低了声音叫他:“江总。”
江北川如梦方醒,环顾一圈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,正了正脸色道:“抱歉,我走神了,不过,我刚才想到了点东西。”
其实之前他也一直在想方案,既然黛梦交到了他的手上,他就有必要做得万无一失。但缪斯女神这段时间显然很忙,压根没有时间光顾他这里。他前前后后画了一些图,也都作废了。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的设计,拿什么去说服别人。但就在刚才,听着大家激烈的讨论,他突然有了灵感。
他指了指贴在墙上的江晟集团的标志,问道:“墙上的标志,大家看到了吗?”
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都点了点头:“是江晟的缩写,JS。”
“对,就是JS。”江北川眼底像是燃着火光,“不管是J,还是S,看到之后,大家想到了什么?”
“S,蛇吗?”
“S再加一圈,无限大?”
“那个J,像是钩子喽。”
“扑克牌嘛,8、9、10、J、Q、K,一条龙。”
“……”
由两个小小的字母引发了无数的讨论,薇薇安的眼睛也越来越亮,她明白了江北川的意图,说:“江总的意思是?”
“之前我们是先定主题,再发散思维,但既然现在主题定不了,不如以点开始,向外辐射。JS一直是江晟的标志,以这两个字母为出发点,刚才大家已经提出了很多的想法,我觉得,这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采纳的。”江北川说道。
的确是,就在江北川和薇薇安说话的时候,魏知已经手起笔落在纸上画了起来,寥寥几笔,画出了以扑克牌为原型的项链。简单几笔,线条简约,却新颖而独到。
“还有D,J、S虽然是江晟的标志,但是咱们黛梦可是D字开头的。”有人举手,跃跃欲试。
江北川含笑:“以字母为出发点,却不止于字母,而是利用字母的变形进行花样设计,大家觉得如何?”
当然是没有意见,众人都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,还因此激发了无数灵感,相互碰撞,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火花。
江北川抱臂坐在位子上,看着脸上像是闪着光的设计师们,心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这一天的时间基本上都在会议室里度过,江北川下班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,虽然累,但是值得。
他捏了捏酸痛的后颈,开车从地下停车场离开,想着要回家,但不知不觉间,就开到了西苑的门口的大槐树下。
他看一眼时间,不知道褚南谣有没有睡,下午的时候她给他发信息,说今天会早点回来。
他将电话打过去,很快就通了,那端传来她柔柔的声音?:“喂,北川。”
只有三个字,却熨帖了江北川疲惫的心。
他往后靠了靠,换了个相对来说舒服的姿势,哑着嗓子问她:“睡了吗?”
“没呢。”隔着电话,褚南谣听到了他的声音,哑哑的,像是含着一口沙子,“你嗓子怎么了,感冒了?”
“没,说话说多了吧。”
今天一整天几乎没住嘴,这会儿嗓子喑哑倒也是正常的,他伸出手,捞过之前喝了几口的水,把手机压在耳朵下,腾出手拧瓶盖,嘴上却笑道:“怎么,心疼了?”
褚南谣小声地哼了一声,说:“你说呢?我自己的男人,心疼一下怎么了?”
江北川喝了口水,咧着嘴笑:“那你要不要再心疼一下?”
“什么?”褚南谣没明白过来。
“我在西苑门口。”
褚南谣穿着拖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,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,浅黄色小鸭子的图案,她走得急,连外套都没有穿。爸爸妈妈已经睡了,但她还是小心得不得了,像是做贼一样,屏着呼吸下楼,穿过客厅,战战兢兢地打开门,然后投入到寒冬的夜晚中。
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,西苑不少人家都关了灯,只有路灯还亮着,拉长了道路两侧小白杨的影子,嶙峋如鬼怪。
天很冷,风也凉,但褚南谣察觉不到,热意从她的心脏处往外喷涌,她一点也不觉得冷。
她快步走着,将风丢在身后,像古典小说里瞒着家人与公子幽会的小姐,充满了刺激和期待。
一路奔出来,她远远就看到了江北川的车。
而他,就站在车前,黑色的及膝大衣,裹着挺拔的身体,眉眼含笑,冲着她张开了手。
褚南谣几乎是冲进了他的怀里,他却稳得很,丝毫未动,还能将她整个人裹在大衣里。
她仰起脸,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欢喜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好几天没有看到她,再见到她,江北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,拿鼻尖蹭蹭她的:“我想你了。”
褚南谣笑,眉眼清丽,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,说:“我也想你了。”
她这么一缩,江北川皱了皱眉:“是不是冷了?我们上车说。”
褚南谣摇头:“我不冷呀。”
江北川把她从怀里捞出来往车上带:“好,我冷。”
甫一上车,褚南谣就感受到了残留下的暖气,热气氤氲,脸颊上升起了浅浅的红晕,她刚坐好,就被江北川抱到了怀里,热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。
他将她越搂越紧,恨不得将她嵌进骨血里。唇齿之间的厮磨,让她几乎承受不住,只能紧紧地跟随着他。
这个吻深而绵长,要不是江北川还有最后的理智,只怕是会控制不住。
激烈的喘息渐渐平复,车厢里安静,只有两个人逐渐平复的呼吸,褚南谣在他的怀里,仰着头看他,眼底波光潋滟,美得不可方物。
江北川伸手盖住她的眼睛,喑哑着嗓子说:“别这么看我。”
眼前骤然变黑,褚南谣睫毛抖动,小刷子一般刷过他的掌心:“为什么呀?”
他低头,在她的耳边说:“我怕我控制不住。”
绯色重新染上脸颊,褚南谣扒拉开他的手:“流氓。”
在褚南谣的面前,江北川总是一副解开封印的模样,不怀好意地看着她,说:“我还可以更流氓一些。”
褚南谣瞪他,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出来,他却搂得更紧:“别动,让我抱一会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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