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只是频频摇头,我拗不过她,只能换上件干净衣服,跟她一起去了隔壁村,找那个被称为黄婆的神婆。
东北有五仙,胡柳白黄灰,都是动物仙,家里供上几个保平安。这个黄婆本人姓黄,家里供了位黄大仙,却不是保家仙而是出马仙,她是周围很有名的弟马,看事儿特别准,不过现在年龄大了身子骨不太好。
我俩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是中午,黄婆看见了我们脸色就一变,“苏家?快走快走!我看不了你们家的事儿!”
奶奶连忙上前,“黄婆!这附近就您本事最大!您要是不救我们家婉婉,就没人能救得了她了啊!”
我也连忙走上前去,甜甜地喊了一声“黄婆婆”。
黄婆在门口思量了挺久,最后叹了口气,“先跟我到里屋来吧。”
我们跟进去后,黄婆让她儿子和儿媳妇都不许来打扰,一脸严肃地说,“我答应今天帮你们看上一看,但是丑话说在前头,我不能多管,我要是管了,我也没个好下场!”
奶奶连忙点头,“是是!您愿意帮我们家婉婉看事儿,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!”
黄婆关上了房门,点燃一根香对着堂口的一众牌子鞠了一躬,嘴里念念有词,她把香插好后整个人都浑身一抖,再转过身来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嘴角向上咧。
我从前只听说过这些东西,哪亲眼见过,吓得往后退了一步。
黄婆怪笑了两声,结结巴巴地指着我开口:“蛇……蛇债……要偿,但、但要怎么偿,却不……不该问、问问我,该问它们的……的老、老祖宗!”
黄仙上人身,说话会结巴,而且刚才从黄婆嗓子眼儿里钻出来的声音的确变得又尖又细,根本不像本人。
奶奶一脸紧张地想要追问,可是黄婆身子又一抖,变了回来。她揉着眉心说,“你们刚才也听到了,我的仙家说了,你们苏家要还债,但是该怎么还,不是他说了算的。”
奶奶连忙问,“那谁说了算啊?”
黄婆解释道,“蛇债,该问常仙。”
常仙就是柳仙,只不过我们这边叫常仙叫法的更多,很少有人叫柳仙。听黄婆说又要问常仙,我心里有些不自在,我家欠债要还,可是该怎么还?
黄婆又敬了一炷香,然后抓了一把香灰洒在桌面上。香灰无风自动,没过多久竟然扭曲成了一个人的名字!
黄婆脸色巨变,再看向我的时候嘴唇都有点打哆嗦,“管这一片儿的常仙……不是个好惹的角色,你们做好心理准备?”
我说道:“问吧,黄婆婆。”
黄婆掐指,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,然后朝着东面跪了下去,一直磕头,磕到额头渗血。那根被点燃的香忽然熄灭,就像一只手突然扼住了它,黄婆磕头的动作停止了。
“恭迎白君!”黄婆的头死死抵着地面。
奶奶连忙按着我也一起跪了下去,鸡皮疙瘩起了一身,我忽然心慌的厉害,屋子里很冷,而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。
“苏家欠债,今日斗胆一问白君,这债,该如何还?”黄婆问道。
只听见有几声轻轻的敲击,就像有人在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子。
“欠命偿命。”声音清冷而低沉。
奶奶哭道,“苏家上下的人都要死绝了啊!您收了我老婆子这条命也行,但求您让这个女孩活下去吧!”
我气急去拉奶奶,“奶奶!你乱说什么呢!不许这样做!”
“不死?可以。”那声音饶有兴致地说,“但是欠了多少条命,就该还多少回来。你们家死了多少人,就算你们已经抵了多少条蛇。至于剩下的,就让这个女人孕育蛇胎来偿还,当年杀了多少,现在就生多少。”
奶奶当场呆愣住了,随后颤抖着说,“白君,我孙女……我孙女她已经定亲了……这约不能毁,毁了她就活不成了!”
我听了这话反而一头雾水,我什么时候订过亲?
黄婆也抬起头,一脸震惊地看着我,她似乎在给我和奶奶使眼色,让我们不要乱说话。
屋内温度骤降,蛇鳞摩擦在地上的声音忽然响起,我却在屋里看不见一条蛇,心里不由得发毛。
忽然摩擦声在我身后停下了,一条冰凉的蛇尾忽然缠绕在我脚腕上,我一动不敢动,却忽然听见了铃铛声从我脚腕处传来。
那声音在我身后,这一次竟然气极反笑,一连说了三个“好”,“难怪!难怪苏家子孙死的死、伤的伤,而你却能好好地活到十八岁,原来是跟那个狐狸定亲了!”
我一脸震惊,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!”
“既然求了别人保你,又为什么来问我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