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炎炎,蝉鸣阵阵。
正午时分,一阵叫喊声打破石窝村的宁静:“快来人,文家那丑媳妇跳河了,快去救人啊!”
村民听到叫声,纷纷往河边跑。
人群中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跑得飞快。
河边已聚集了一些人,见到他纷纷让开一条道来。
男人远远看见,李氏在河中央扑腾,几个好心的村民正向她游去。
他迅速脱掉上衣,扎进河里。
河边的村民纷纷议论。
“是不是文家那丑媳妇表白又被陈沐晨拒绝,才跳河的?”
“哇,你怎么一猜就着了?”
“切,这有什么?这李氏纠缠陈沐晨不是一两天了,哪次陈沐晨拒绝她,她不是要死要活的?”
“啧啧,这个女人又丑又懒又恶毒,关键还不守妇道,要是我干脆让她淹死算了,文智轩干嘛还要救她啊!”
“唉,李氏这副德性,竟然还嫌她男人长相不好!听说文智轩回来这几天,那李氏硬是不让他进屋睡觉!”
“不好了,那李氏沉下去了!”
……
唐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汪洋大海中,浑身冰冷、麻木。
她费力地睁开双眼,四周白茫茫一片。
脑子突然一阵剧痛,涌现出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。
像被人强塞进来,凌乱又残酷,似要将她脑袋涨裂。
她叫李建兰,独女,自小被养得过度肥胖,遭未婚夫梁成嫌弃退婚。
去年,母亲再度怀孕、父亲摔断了腿,家里乱成一团,她奶奶便趁机将她卖到文家当冲喜媳妇。
她暗恋上秀才陈沐晨,这一日又找他表白。陈沐晨让她跳河表决心,她当真跳了下去……
所以……她穿越到这个臭名远扬的胖子李建兰身上???
她来不及反应,便感觉被人抱上岸边,帮她清理口鼻上的异物,在她心脏处按压。
口中吐出一些水和异物,意识昏昏沉沉的。
文智轩犹豫了下,往她口中渡气。
“嘶……”远远站着的村民倒抽一口冷气。
那李氏像座小山似的躺在那儿,脸上的赘肉掉到了脖子上,连五官都看不清。
真正的丑胖如猪啊,也真难为文智轩下得去嘴!
她哼了一声,似有醒转的迹象,文智轩便把她抱起,准备离开。
“文……文大哥,李氏一直纠缠我,我摆脱不了,就说,如果她敢跳河,我就答应她,等她和离娶她……我不是真的要娶,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,没想到……”
身穿月牙色长衫的陈沐晨摇手又摇头,脸红耳赤,羞窘不已。
她睁开双眼,虚弱地道,“陈公子,以前是我不懂事缠着你,我以后再也不会了。你收了我的那些东西,不用还回来给我了,就当作是我对你造成困扰的补偿吧。”
陈沐晨气白了脸,“李建兰,你……”
她却闭上了双眼,似多看他一眼都不愿。
文智轩淡漠地说了句,“你以后离她远点!”抱着她离开了。
陈沐晨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。
……
文智轩抱着她一路走到房子里,把她扔在堆满杂物的破旧木床上,撑在她身侧,蹙眉头看她。
她哼了声,迷迷糊糊醒来。
四目双对。
面前的男人脸上蓄了络腮胡子,乌蓬蓬的一大片,一看就是个莽汉,只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可取。
她呆滞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。
目光一寸寸往下移。
文智轩救人心切,从河里出来后,身上只披着一件短褐。
李建兰的目光停顿在他古铜色的壮硕胸膛上,而后,“啊!”发出石破天惊的尖叫,粗壮的双腿一蹬。
“噗通!”文智轩猝不及防,被她踹倒在地。
“该死的登徒子!”李建兰腾地坐起,想下床去将衣衫不整的文智轩暴打一顿。
文智轩从地上一跃而起,揪住李建兰的衣领,将她提拉而起,咬牙咆哮,“马上收拾东西,给老子滚蛋!”
声音之大,足以把只盖着茅草的屋顶掀翻了去。
文智轩的老母亲惦着小脚闻讯而来,被儿子的大嗓门吓了一跳,在门槛上绊了一跤。
文智轩把李建兰扔回床上,过去扶起小老太。
“轩儿,你做什么要这么大声说话啊,把建兰吓坏了怎么办?”
文母推开儿子,走到床前,“兰儿,轩儿说话都这样,你别往心里面去,啊?”
李建兰只是闭着眼摇头。
文母的眼里满是担忧,“你有哪里不妥当的吗?娘请大夫来瞧瞧可好?”
“谢谢,不用了,我只想静一静。”李建兰语气冷淡。
文智轩看不过去,吼他母亲,“你是她婆婆,为何要对她低三下四的?”
文母着急跺脚,“兰儿都这样了,你少说两句罢!”
文智轩怒气腾腾,“这样的媳妇,不要也罢!”
文母气得打了几下儿子,“兰儿累了,让她好好休息,我们出去说。”拼命给儿子使眼色。
文智轩气冲冲地走了。
……
她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,才接受穿越的事实。
环顾四周,房间里堆满了杂物,散发着臭味。
虽然婆婆隔三差五的帮她打扫房间,可有些角落还是打扫不到位。
她叹息一声,挪动水缸般粗壮的身子,艰难地翻下了床。
把湿衣服脱下,一瞧身子,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在一起,手一抓,一大坨,真是……
像敷了几层烂泥的坚果墙!,她实在是……好吧,以后她会减掉的。
把湿衣服换了下来,然后把破烂的窗户打开通风,再把屋子里的杂物清除。
脏衣服搜出一堆,还有刚弄湿了的被单,足足两大桶。
她在角落里找到皂角液,然后挑着两个大木桶去了河边。
河面水波粼粼,河水特别清澈。
李建兰一蹲下来,便清晰地看清自己的相貌。
一张盘子般大的脸,上面满是痤疮、青春痘,五官被肥肉挤得看不清,比猪头还难看。
李建兰呆滞地看着河里那个陌生的自己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“哈哈……笑死我了!大家快来看哪,李建兰被自己丑哭了,哎哟,不行,我肚子好疼……”
李建兰抬眸,在她斜对面,一个年轻女孩正捂着肚子,指着她夸张地大喊大叫。
张荷花,跟原主一样,是陈沐晨的爱慕者。
真是冤家路窄。
李建兰蹙眉不理她,低下头,自顾自地洗衣服。
张荷花笑了一会儿,见李建兰没反应,便恼羞成怒,捡起小石子扔她。
“死肥婆,又肥又蠢又丑,还敢肖想我沐晨哥?真是笑死人,是人都说你下贱无耻,沐晨哥遇上你,那是他倒了十八辈子的霉!你就是一坨泥,又臭又脏,要是我直接死了算了!”
李建兰将那些小石子一一接住,冷冷地道,“那你就去死吧。”
“嗖”的一声,一颗小石子扔回去,砸中张荷花的脚面。
张荷花愣了愣,须臾,猛地抱住脚嚎了起来。
“哎哟,我的脚……救命啊,李建兰杀人啦!”
因过了晌午,很多人都出工了,河边、田埂上、地里都有些村民。
张荷花一嚎,许多村民便往河边跑来。
李建兰慢悠悠走到张荷花面前,往她痛处又踩上一脚。
“啊!”张荷花尖叫!
李建兰装作惊慌失措地大喊,“哎哟,荷花啊,你脚可能是被蛇咬了!你别急,我来帮你把毒吸出来!”
张荷花很清楚自己的脚是怎么回事,又见李建兰那狭小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,顿时就气炸了:
“李建兰你这个恶毒的死肥婆,你给我滚开!”恶狠狠地用力一推。
李建兰顺势往地上一坐,“哎哟!”嘴上夸张地喊疼,暗地里却冲张荷花挑衅一笑。
张荷花愤怒得浑身发抖,不顾脚疼,扑过来要打她。
赶过来的村民,看到的便是张荷花把李建兰推倒在地、打她,连忙阻止,“住手!”
“荷花,你做什么害人!”
张荷花被村民碰倒在地。
而李建兰则被人小心地扶了起来,有个大娘还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。
张荷花憋屈极了,双眼变得通红,怒喊,“你们都眼瞎吗?死肥婆用石头砸伤我脚了!”
村民一听,更加生气,“荷花,我们好心过来帮你,你还骂我们,真是狼心狗肺!”
“就是!姑娘家家的,说话这样恶毒,小心嫁不出去!”
几个村民骂骂咧咧走了,只有那个大娘还记得方才李建兰说张荷花被蛇咬了,便提出要张荷花把鞋袜脱了看看。
张荷花气昏了头,不等大娘触碰到她的脚,便一脚就踹了过去,“滚开!我还没嫁人,我的脚能随便让人看吗?”
李建兰没想到她这么愚蠢、嚣张,快速地把大娘拉到了一旁,对她冷笑道:
“你还知道自己没嫁人啊!连一个关心你的大娘你都要害,你的心真是黑心棉做的。你瞧瞧自己的模样,比泼妇还泼妇,谁敢娶你?送人都不要!”
这话戳中张荷花的痛处,脸蛋因愤怒而扭曲了,她猛地从地上跳起,“死肥婆,我跟你拼了!”朝李建兰撞来。
李建兰是个旱鸭子,身后却是河。
只要把李建兰撞入河里,她准没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