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冷风从窗户呼啸而来。
天未亮,疼痛将苏绵从梦中强行拉醒。
她下意识摸向身旁的位置,已经空了,连一丝余热的体温都没有。
看着窗外,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,强撑着起来,只身去往医院。
医院。
主治医生苏程铭拿着她的检查单,眉头已经蹙到了一起。
病情加重,后期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,必须尽快住院化疗。
化疗?
苏绵想到化疗后自己的样子,委婉地拒绝了:我再想想吧。
陆谨言曾说最爱的是她的样貌。
他现在还能看上她的点,大致就只剩下这张脸了。
苏程铭看着她,有些不认同:你现在已经瘦的脱了形,脸色也很差,还是希望上点心。
苏绵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,勉强一笑,点了点头离开。
从医院出去后,一路冷风,可苏绵却感觉不到冷。
想起苏医生说的话,她看见不远处一家化妆品店,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。
很快就有店员出来接待她:太太想买什么!
你能教我化妆吗!苏绵迟疑了半响才开口。
从前,陆谨言说她素颜很清丽,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。
所以她鲜少化妆,可如今她病了,连带着脸色也比从前差了不少。
她不想陆谨言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。
店员很热心,帮她画了一个妆容,苏绵看着镜子里漂亮明艳的自己,和店员匆匆道谢后回了家。
晚上。
她做了一桌子菜,每一样都是陆谨言最爱吃的,满心期待等他回家。
吱嘎!房门被人推开。
你回来了。苏绵惊喜起身,心里不由紧张。
陆谨言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一瞬的失神,随即眉头一紧,语气骤冷:脸上画的什么鬼,嘴唇红的像血,擦掉!
都结婚这么多年了,她还化妆给谁看?
苏绵整个人僵在原地,像是被什么闷头打了一拳。
回过神,她慌忙去擦嘴唇,口红擦过嘴边,却怎么都擦不清,反倒更显狼狈,像舞台上的小丑。
够了!你自己吃吧。
陆谨言的眉头越发紧皱,转身回房,∶嘭得一声将房门关了。
苏绵笨拙地擦着脸上的妆,心口钝痛,眼泪不知何时爬满了脸。
初冬的夜晚很冷,一桌的菜冷透。
苏绵见陆谨言没有出来的打算,将自己亲手做的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。
她回到房间,陆谨言已经睡了。
苏绵走到在他身边蹲下,贪恋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,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轮廓。
可是手还没有放下,陆谨言就翻了个身,彻底隔绝。
原来,不爱一个人的时候,连她的气息靠近都会躲开。
苏绵将手僵硬收回,半晌,她才开口:可能,我终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。
来到书房,苏绵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。
协议的最后一条是,净身出户。
当初嫁给陆谨言的时候,她什么都没有要,自然,离开也不会带走什么。
她将协议藏在了书桌最底层的文件里,私心希望这协议可以永远用不上。
这一夜,骨癌发作,一阵阵的疼痛就像浑身的骨头都挪位一样,又像被蚁虫啃咬着全身。
苏绵强忍疼痛大口的呼吸着,抬头望着熟悉的屋子,竟莫名生出一丝不舍。
甚至想再陪陆谨言多看看几个春时秋冬
最终,她和苏程铭约定了化疗时间。
几天后。
苏绵拿着小木偶只身一人来到医院做化疗,躺在冰冷的机械里,她疼得紧紧蜷缩在一起。
怀里的小木偶冰冷一片,怎么也捂不热。
苏程铭站在门外,看见所有病人都有陪伴,只有她一人躺在那,孤独又倔强。
他沉默着走上前,将手轻轻递到她面前,语气温柔:痛,就抓着我的手。
苏程铭的手很温暖,是苏绵很久都没感觉到的暖意。
她不想哭,眼泪却不自觉盈满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