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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千娇走后,沈清欢挑了几样昭容贵妃赐下的果品让墨画装进了一个食盒里。
“墨画,把这些给忧儿送去,她向来爱吃这些。”
“是。”
侍书在一旁收拾昭容贵妃赏赐的其他东西,忍不住感叹了句,“小姐对三小姐真好……”
顿了下,她又道,“不过三小姐对小姐也不错。”
可惜也是个可怜人。
这府中共有一位公子,三位小姐。
沈清欢是嫡长女,长子沈长风和沈千娇均为赵姨娘所生。
三小姐沈无忧是由一名侍妾所出,只是她方才出生她生母便难产而亡了。
她虽为庶女,但身子康健,将来长大或许也能作为棋子为沈约所用,是以初时在府里过的还算舒坦。
只是后来她长到两三岁还不会说话,沈约便放弃了她,就连这大名“沈无忧”还是沈清欢帮她起的。
她如今已有九岁,虽然已会开口说话,但一紧张便会结巴,自然更不讨沈约喜欢。
这府里的下人连沈清欢这个嫡长女都不放在眼中,更何况沈无忧一个庶女,年纪小不说,身边也没有个忠心的人照顾,因此之前沈清欢便让自己的嬷嬷去了她院中,平日里得了什么东西也会想着她。
沈无忧也是个感恩图报的。
她虽口齿不利,却是个心灵手巧的,经常绣条帕子和披帛之类的送给沈清欢。
若说这尚书府中哪里还有一丝人情味,便在这对姐妹之间了。
回过神来,便见徐嬷嬷走进房中。
沈清欢本以为,徐嬷嬷此来必会每日教导她宫中规矩,其中辛苦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。
侍书也为此忧心不已,生怕这规矩没学完,她家小姐的身子便先吃不消了。
谁知——
徐嬷嬷自到了尚书府住进揽月轩,每日只与侍书、墨画闲话家常,喝着热茶、嗑着瓜子,与她们讲起宫中闲事,一唠便是一整天。
像是哪位娘娘明明肤黑却偏爱粉色、哪位娘娘偏爱各地小吃,独不喜宫中美味佳肴;皇后娘娘宫中的女官年方几何、淑妃娘娘宫里最得宠的小太监是哪个……
诸如此类的,看似琐碎,可不消几日沈清欢便对宫中情况掌握了个大概。
各宫娘娘喜好、殿宇所在方位,全部了然于心。
倘或哪日忽然被传召入宫,不至于因为不了解而开罪了何人。
沈清欢深解徐嬷嬷的用意,是以每每对方谈起宫中之事,便让侍书和墨画也好生记在心里。
他日她嫁进东宫,她们俩便是陪嫁丫鬟,早识些宫中礼数、懂得人情世故才好。
这日晚间,沈清欢主仆三人又听徐嬷嬷闲唠一番后便准备各自安寝。
墨画用铁钎子拨了拨炭火,以便烧的更旺。
她们如今用的便是贵妃娘娘所赐的兽金炭。
想起自己从前与自家小姐所言,墨画往炭盆前凑了凑,小手轻轻挥动,小狗似的嗅了嗅,喃喃自语道,“果真有松枝香气呢……”
见状,沈清欢和侍书不禁相视一笑。
“这丫头……”
“小姐,这下您夜里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”否则夜夜因炭气咳嗽,觉都说不够又如何养得好精神呢。
“嗯。”沈清欢轻笑。
“时候不早了,小姐歇着吧。”侍书扶着她躺下,轻轻放下了帐幔。
不料沈清欢方才躺下,忽闻外面锣声震天,脚步声嘈杂,乱糟糟的吵嚷着“捉贼”,似是有贼人溜进了尚书府行窃。
他们这一嚷嚷不要紧,却惊的沈清欢没了睡意,翻来覆去直至天明,晨起脸色便不好看,较之往日都要苍白几分,早膳未等用完便晕了过去,昏迷不醒,吓得侍书和墨画丢了三魂七魄,勉强定下心神去找大夫。
最后还是徐嬷嬷稳着她们,让她们好生照看沈清欢,自己进宫去请太医来。
*
沈清欢躺在榻上,纱幔垂下,隔绝了些许光线。
半梦半醒间,她觉得自己腕间凉凉的,有一道柔软的触感传来。
她微微在枕上侧过头,见榻边端坐着一人。
纱幔之外亮堂堂的光线勾勒出他的侧影,轮廓清晰,骨相很美。
沈清欢只当是大夫,还在疑惑今次这大夫怎地瞧着如此年轻的样子,身姿挺拔,棱角分明。
对方收回手。
她以为诊脉完毕,便也欲将手收回,不妨却被对方按住,动弹不得。
“别动。”那声音低沉清冽,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沈清欢僵住,眸光闪烁。
这声音……
傅云舟?!
一时间,沈清欢的心中涌现了许多疑问。
如初晴后枝条上堆积的雪,不堪重负,被风一吹“扑簌簌”地往下落。
不是大夫吗,怎么会是他?
而且他是怎么进的内间,还在为自己诊脉?!
侍书和墨画呢?徐嬷嬷呢?
心下大为惊骇,沈清欢僵在榻上,连呼吸都敛了几分。
大抵是见她很乖顺,傅云舟似是笑了,音色低沉性感,一下下的敲击着人的耳膜,很好听。
沈清欢素闻这位太子殿下不苟言笑,冰雕一般,又冷又美,是以只当自己听错了。
喉间忽然发痒,她以手掩唇,轻轻咳嗽了两声。
“水。”傅云舟沉声道。
侍书赶紧将一直温着的水斟了一杯,方才行至榻前,便闻沈清欢轻声道,“我自己来。”
侍书一怔,余光瞥见坐在旁边还在为小姐把脉的太子殿下,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,透过纱幔的缝隙将茶杯递给了沈清欢。
她用另一只手接过,微微抬起头抿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咙。
刚想将茶杯随手放到榻边,便见一只白净的手伸到帐幔间,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。
沈清欢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接过茶盏。
樱唇微抿,她稍有些迟疑,才缓缓将茶盏递到了他的手上,指腹不经意间碰触到他的,指尖猛地缩起,手也赶紧撤回。
“……多谢太子殿下。”她启唇,嗓音细腻,轻轻柔柔的。
傅云舟扬眉,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“你怎知是孤?”
秀眉颦颦,沈清欢垂下眼睫,“此前在园中偶然相逢,臣女记得您的声音。”
话落,傅云舟没再应声。
沈清欢摸不准他的心思,是以便没再多言。
片刻后,傅云舟收回了为她搭脉的手,紧接着将什么东西放到她的掌中,淡声道,“收好。”
他随即起身,颀长身姿,转瞬走出内间。
沈清欢婉拒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。
她收回手,就见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静静躺在手中。
是上好的白玉,被雕琢成了一叶扁舟的形状,温润滋泽,质地细腻,一看便知绝非凡品。
这是傅云舟出生那年,当今陛下着无数能工巧匠雕刻而成。
他终年佩戴,从不离身。
如今却不知何故,给了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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