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屹初睡着后没多久,盛司珩看着陪着他的沈繁星,沉默了会,什么都没说,就离开了,把空间留给了沈繁星和盛屹初。
他往楼下走去,抬眸就看到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的盛司尧。
盛司尧听到脚步声,也抬起了头,他唇边挂着笑:“初初还好吗?”盛司珩面无表情,周身的气压低沉迫人:“与其问这个,你不如解释一下,初初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泳池边,并且掉了下去。”
按照年龄,盛司尧是盛家的长孙,可是,他的出生并不光彩,成年后才被盛家接回,像盛司澄这样年纪小又性格直爽的,从面子到里子都不把他放在眼里,也从来不肯承认他是大哥。
盛司尧仍旧笑着:“初初年纪太小了,小孩子一不小心,就容易发生意外的。”
盛司珩眼里的寒冰几乎能将湖水冻住,他绷紧两腮:“盛司尧,你要做什么我不管,如果你再敢对盛屹初下手,你们老鼠一样的一家人就给我滚出盛家。”
盛司尧眼眸沉了沉,他勾着唇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初初是我的侄子,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?”他说着站了起来,眉峰下压,唇角却越发上扬:“不过,阿珩,我也想提醒你的是,这个家目前还是爷爷做主的。
不过,阿珩,只要你娶了沈繁星,爷爷那么喜欢她,盛家迟早都会是你的。”
盛司珩脸色沉着得能凝下寒冰来。
“阿珩。”
盛司尧路过盛司珩的时候,脚步微微顿住,他垂眸,靠近了些许,轻佻地勾唇,“今晚我也看见了,沈小姐的身材不错哟,比起小月亮,有过之无不及。”
他话音还未落下,盛司珩眼神一狞,绷紧牙关,一转身就攥住了盛司尧的领口,他瞳仁漆黑冰冷,眼神寒戾,嗓音沉哑:“盛司尧,你找死。”
盛司尧仍旧挂着笑:“阿珩,小月亮她说过,她不爱你。”
下一秒,狠厉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颧骨上,能听到骨骼碰撞的碎骨声,打得盛司尧往后踉跄了下,撞到了茶几,发出了刺耳的声音。
盛司珩眼睛猩红,眼底是暗无天日的黑沉,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,绷紧了全身的轮廓,他拽着盛司尧的头,就要往茶几上撞。
他只觉得一股灼灼烈火在他心里燃烧着,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。
盛司尧喉结滚动,笑意渐渐地消失:“你连她的儿子都没养好,你觉得小月亮会爱你么?”盛司珩手指的骨头瑟瑟作响,又是一拳头落下。
周围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,是卢璐,她嗓音刺耳:“盛司珩,快住手!!快别打阿尧了!!”她原本就是不入流的出身,这时候更是什么贵妇人的脸面都不顾了。
“快来人啊,阿珩要把我们阿尧打死了,几年前我们阿尧差点就被他打死了,我就知道他瞧不起我们娘俩,救命啊,要出人命了呀。”
闻声来的佣人们也吓了一跳,一阵兵荒马乱,叫人的叫人,阻止的阻止,喊医生的喊医生。
最后,连早已经睡着的盛爷爷都被吵醒了。
盛傅明气得胸口起伏着,他狠狠地拍着扶手,吹胡子瞪眼:“阿珩,你到底在干嘛?我是这么教你的吗?”他气得血压升高,“我还在,你就敢这么对兄弟,我死了,你继承了这个家,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了?”自从生病后,盛傅明给人的印象大多是呆滞的,可是今晚的他精神矍铄、雷厉风行,盛锐平也经不住多打量老爷子两眼,他和太太卢璐对视了一眼,都在怀疑老爷子是不是最近在装傻?卢璐红着眼睛,心疼地给盛司尧擦药,她哽咽着:“爸,我们阿尧可真惨,爸,你可得帮帮阿尧。”
盛司尧被打得鼻青脸肿,满脸淤痕。
卢璐说:“我们阿尧几年前就差点被他活活打死,他的心怎么这么狠,那个女人的死……”“闭嘴!”她话还没说完,盛傅明就冷声阻止了她:“几年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!你还提做什么?”楼上的沈繁星和盛屹初也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。
盛屹初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,抿了抿唇,说:“我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。”
他的黑眸里有着担心。
沈繁星看着他软萌的脸蛋,心都化了。
盛屹初说:“沈阿姨,我们能下去看看吗?”沈繁星点点头,她给他穿上了保暖的外套,穿上了鞋子,牵着他下了楼,他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,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。
沈繁星一眼就对上了盛司珩深邃幽沉的黑眸,他看到他们,就皱起了眉头,她朝他弯了弯唇,眸光从他额角渗出血的伤痕上轻轻略过。
卢璐看到沈繁星就高兴,又丑又土跟保姆似的女人居然会是盛司珩的妻子,让她觉得一下扬眉吐气了,最好盛屹初也被这女人养成无能的废物,不过,以后他们阿尧的妻子她可要在名贵中好好挑选。
盛爷爷的火气在看到沈繁星的时候,就小了许多,他嘟囔着:“好了头疼,不许再吵了。”
为了弥补受伤的盛司尧,他摆了摆手,看似随意道,“阿珩手上那个影视项目,给阿尧吧。”
卢璐眼睛一亮,那可是今年的重点项目,她连忙道:“阿尧,快谢谢爷爷。”
盛司尧薄唇轻勾,看似在笑,但冷冽的眼眸里却没有丁点笑意,他说:“谢谢爷爷。”
盛司珩攥紧了拳头,手背上青筋凸起,指骨泛白,薄唇抿成了凛冽的直线。
是他今晚冲动了。
小月亮是他最大的软肋。
是他的冲动让他丢了这个项目,丢了个重点项目倒没有什么,只是这个项目翻拍的原著小说是她很喜欢的,他答应过她,要拍好这个项目的。
他却亲自弄丢了项目。
*不过一会,客厅的人都离开了,盛屹初还病着,沈繁星先把他送回房间,让他乖乖睡觉,然后她又下楼了。
盛司珩还坐在了沙发上,他靠着椅背,微微垂着头,不知道在想什么,身影却显得有些孤独。
沈繁星经常觉得他孤独,就像刚刚,明明他的父母盛锐成和黎沁舒也在,却没人替他说一句话,而盛司尧的父母却在极力地维护着他。
她又转念一想,像他这样狠戾的暴君,可不得是孤独的么?沈繁星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,她知道药箱在哪,她去取了过来,走到了盛司珩的面前,她轻声说:“你额头上的伤需要处理的。”
盛司珩不耐烦:“不用。”
她轻轻叹气:“你怎么像小孩一样啊?”她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轻柔又无奈,“幸好初初不像你。”
盛司珩有一瞬间的恍惚,他的小月亮也说过,她不要孩子像他。
他嗓音沙哑,开了腔:“你说什么?”沈繁星打开了药箱,已经在摆弄药品了,她轻声:“说初初不像你呀,他比你懂事多了。”
她说着,不自觉带了点小骄傲,这可是她的儿子呢。
她的声音温柔又漫不经心,如同春风一样撩动人心,盛司珩又觉得她的嗓音熟悉,熟悉到让他的心脏疼得缩成了一团。
她离开的这么多年,他从来没觉得谁像过她,她就是她,独一无二的她。
宋砚劝他别再折磨自己了,找个替身过也好一点,他不想找,不敢找,也找不到。
盛司珩没动,喉结微动,静静地让沈繁星给他上药,他抬起眼皮,看着她动作轻柔地用湿纱布擦拭他额头的血迹,然后再轻轻地用棉签上了药水。
盛司珩从小到大受过多少次伤,这点伤口对他来说无关痛痒,可是在她的眼里,却对待得那样小心翼翼,就好像他容易受惊的小月亮一样。
他的心脏太疼了,仿佛有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它,让他连呼吸都艰难,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觉得自己疯了。
沈繁星却以为他是疼,她抿了抿唇:“是不是疼?刚上药的时候很刺激,等会就好了。”
盛司珩猩红着眼,咬紧了牙关,最终闭上了眼,慢慢地搂住了面前的沈繁星。
沈繁星吓得身体一僵。
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地收紧,隔着厚实的家居服,他似乎也闻到了她身上的淡香。
他闭着眼,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小月亮的点点滴滴,怀中抱着的人似乎也成了她,就好像她还在他的身边。
沈繁星从小到大就容易心软,她想,他是今晚接连遇到不顺利的事情,伤心需要怀抱吧。
她的手刚要抬起,就听到他沙哑低沉带着些许哽咽的嗓音:“小月亮,我的小月亮。”
沈繁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,她是被当做了替身吧。
她抿了抿唇,极力让自己忽略心脏上的酸涩疼痛,她深呼吸,垂下眼睫毛,轻轻地扯了扯唇角,就当自己是在安慰另一个儿子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