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骨美人
A+ A-
A+ A-

温雪波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,她这人性子刚直,要么轰轰烈烈来个了断,要么就顺顺当当的活着。绝对没有为了顺顺当当,而委曲求全。


妙音不懂其中的意思,却也不会去询问,只要王妃聪明,就行了。她做个听话的奴才,就是好奴才。想起妙声,不由得一冷,前些日子自己去看了,虽然被宠幸了,得了一个通房的名头,但还跟小丫鬟一样,每日里伺候主子,什么都耽误不得。


而且,伺候的还是一个没名没分的花魁,旁人送来的清倌。


这人啊,一定要清楚自己吃的是哪碗饭。


温雪波刚回了院子,就有厨房管事的前来告罪,那一个头磕的,叫一个响亮。


她也不准备为难,不冷不淡的臊了人两句,便把人放走了。地下的奴才,没有必要太多的纠结,毕竟眼睛是往前看的。


经过这一天的折腾,她也是累了,晚上洗漱一番,一觉睡的是香甜。


翌日一早,这侧妃妾侍们就都老老实实的来正院请安,包括那最不情愿的孙侧妃,比起昨日,今日有凳子坐了。可是坐的时间也太长了,整整半个时辰,都不见人出来。


秋侍妾低头着,只是木然的坐着。陈侍妾有些不高兴,但终究只是不断地饮茶,唯有孙侧妃不耐烦地回头问道:“什么时辰了?”


奴婢看了眼天色,答道:“主子,辰时过了。”


这主仆二人的举动,明显就是在做事。


出来伺候的妙音仿佛不觉,依旧填茶倒水,绝口不提王妃什么时候来。


孙侧妃一肚子的气,却也不敢拂袖而去,只能忍耐着。


待过了一炷香之后,妙音进去,又出来,歉意的俯身行礼道:“王妃说,日日请安太折腾人,诸位侧妃侍妾都不能好好休息,王妃体恤,说了三日请安一次即可。”


等了半天,就等到了这么一句话。孙侧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:“王妃真是仁慈,我等鲁莽,怕是扰到王妃沉睡了,若是昨日告知,也就不会叨扰了。我等粗野散漫,还要王妃多包涵呢。”


这等不阴不阳的话,妙音听多了,不卑不亢的说道:“孙侧妃不必内疚,王妃宽和,不会与你计较的。”


孙侧妃笑容冷冽,哼了一声,转身带着贴身丫鬟离开。


那丫鬟手里还放着她连夜抄写的女则,现在看来,对方打从一开始,就没准备看。她越走越恼怒,干脆拿过来抄写的女则,撕了个稀巴烂。眼中尽是怨恨之色:“温雪波,你定如此书!”


芙蓉暖帐凉清风,温雪波慵懒的坐在窗户边,清风习习,她手中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倒成了摆设,无需摇动。


妙音掀开幔帐走了进来,她站起身,顺势就搭在了妙音的手上,走了出去,随意的问道:“可有谁不高兴了?”


“秋侍妾和陈侍妾并未怎么样,唯有孙侧妃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句张狂的话。”妙音伸手布菜,不动声色的说:“奴婢瞧着她的样子,便气不过,说了两句话,她似乎甩了脸子走的。”


温雪波吃了两口东西,用了一碗粥,便不在吃了,招了招手,妙音送来香茶水,她簌口之后,方才慢悠悠道:“做的好,人人都说,宰相门房、贵人近婢、亲王清客需要礼遇,你是本王妃跟前的贴身婢女,行走坐卧都是我的脸面,乖顺知礼是好事,但遇见难缠的人物,也不可退却。人都是持强凌弱的,退一步,就步步都是后退。”


“奴婢遵命,”妙音松了口气,她只怕自家王妃说出什么隐忍的话,也明白,自家王妃是彻底的醒悟了,在这个王府,若是不把腰挺直了,那才是人人都能欺凌。


温雪波点了点头,已经有婢女捧着铜盆上来,里面飘着玫瑰的花瓣,她润了润手,又涂上一层膏药,方才起身。


今日的天气甚好,自然要出去走走,否则古代没有任何的消遣,吃完东西就坐下,再好的身子都会走形。


“请安是王妃的特权,也是提醒那群妾室要知道谁才是主母,王妃仁慈,叫她们三日一请安,岂不让她们得意?”妙音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咱们原先府上,继夫人也是这么做的。”


“日日来,也不见得真的没野心,反而闹的慌,我好好的一顿早饭都吃不消停。再说,好好的早晨,我多睡一会儿多好,何必见她们?”温雪波跨过门槛,瞧着廊下一片郁郁葱葱,春意盎然的景色,心中也跟着多了几分快意,随手掐下一朵小花把玩。


她可不知道什么叫做“花无根,如人死”,一朵花而已,喜欢自然拿下来玩。


妙音见她有自己的注意,便未多说,只是扶着她四处走动,不愧是正院,十分的宽阔,院内山水池子都有,拱桥横跨在池子之上,站在上面,便能欣赏着池中的鱼儿游动,她随手捏了一把鱼食,逗着霓虹燕子,小东西生的极为漂亮,穿梭在水草之中,泛起波光粼粼。


她有些无聊,却也知道古代女子的生活也就这么多的乐子能找,故而并未多说什么。就在这时,忽然听见一曲笛声传来,那声音如诉如泣,如歌如颂,缠绵之中,透着一丝的忧伤,引人遐想。


寻声望去,她好奇的问道:“谁吹的笛子,倒是好听。”


妙音有些脸色难堪,还有些一些轻视的说道:“瞧着方向,似乎是西苑,奴婢最近听人说,似乎是某位大人送来的花魁。听说住的是一位大人送给王爷的花魁,曾经名震京都,自小就被当作扬州瘦马养着,深懂男人心思。王爷颇为喜欢她的笛音,所以会去坐坐,只是她性子冷傲,至今还都唤作月白姑娘。”


王爷至今没吃到嘴里,有意思。


但凡侍寝过的,都是妾室,只是因为身份高低而分辨。高的是侧妃,低的是通房,能被叫上一声姑娘,该还是黄花大闺女。


温雪波顿时有些兴致缺缺,若真是那孤傲之人,岂会做到了花魁的位置,又怎么会故作矫情的摆姿态?欲拒还迎,欲说还羞,美人用起来得心应手不说,男人也都吃这一套。


她不是男人,自然不感兴趣,扭身便继续逛院子。


闲逛了一小会儿,远远便看见陌生的小太监往这边跑,估摸着是找自己的,她便停下脚步,等着人。太监一来,便打了个千:“奴才小安子,给王妃娘娘请安了。王爷吩咐奴才来禀报王妃一声,午膳想来王妃这用。”


温雪波点了点头,明白这是礼王跟前的常用太监,于是问道:“王爷在书房?”


小安子回禀道:“还未回府呢,原是下朝回来了,只是在门口看见了直王殿下,有事情说,便让奴才说一声,回来的许是要晚一些。”


温雪波忽然明白,刚才那一生笛子是冲着谁吹的了。


自己这算不算是接了礼王的光,听了回儿美人吹奏?


可惜王爷不在,不如自己做一下这免费听众吧。


“王爷既然要来,那就该早点准备着,做王爷喜爱的,不难吧。”温雪波和身边的妙音嘱咐了一句,又笑着对小安子说道:“刚刚听见月白姑娘吹笛子,本王妃有了些兴致,你帮本王妃说一声,待会我去拜访一下。”


小安子一怔,倒是没推脱,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。他伺候王爷将近十年,自然明白,西苑的女子只是一个玩物,真正敬这的还是家中的主母。


一进西苑,便看见树下秋千上的月白姑娘,她一身月白色的长裙,长发垂髫,眉心画着梅花印,眼角微微涂了一些胭脂,看上去是素颜,实际上是用心描绘了一番,将她原本就美丽的姿容,装扮的越发美丽。


小安子是个太监,自然欣赏不起来,几步走上前去,道:“月白姑娘,你今个有福了,王妃听了你的笛音甚是喜欢,等一下便屈尊前来,你好好候着。”


笛声停了,月白一副受辱的样子,深吸了一口气,才冷声道:“我已经不是戏子了,吹这东西全凭心境,若是刻意吹笛,难免匠气,只怕王妃听了也不会喜欢。”


这话说的着实有些不知趣了,小安子冷笑一声,不屑道:“王妃来听,是赏姑娘脸面,姑娘吹不好,是自己不给自己做脸。小的话已经带到了,你就安心准备着吧。”叫花魁是给面子,不过就是个扬州瘦马罢了,玩了几天欲擒故纵真以为自己洁白无瑕了?


他小安子好歹也是王爷身边的人,除了那几个得用的,谁还敢给他脸色看,一个礼物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?


月白瞧着小安子那不屑一瞥,拂袖而去,一张桃花玉面顿时又青又白,而后如火在烧。


西苑虽然是王府里最偏的地方,但胜在清雅,门口种植着一排翠竹,斜倚着,又有几块石头点缀,很是雅观。


管事的婆子们连忙上来请安,如果说两天以前,还没人把王妃放在眼中,两天以后,得知了王爷的态度,这群下人越发的小心做人。


温雪波示意她们免礼,便径直进去了。


随着进去,只见院内树木很多,正中便有一棵参天大树,周围砌着鹅卵石堆积的花坛,粗干上拴着一个秋千,秋千便站着一个少女,身姿如柳,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姿容,她手中握着一个紫色的长笛,纤长的手指好似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小姐,还真没有青楼里的烟火气。


月白是除此见这个不受宠的王妃,原本以为是个姿容普通的女子,却没想过,竟是如此的明艳端庄,眉将柳而争绿,面共桃而竞红,那浓密的黑发挽成高耸的飞仙髻,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精湛非凡,翡翠滴珠垂在眉间,嫣红色更衬得肌肤如雪。一袭华贵的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穿在她身上,不仅没有老气,反而在这盛夏,越发的干净舒服,腰间压着的碧玉滕花玉佩流转着光芒,很是刺眼。


这样的女子,为何会不受宠?


月白压下心底的疑惑,莫名的有些不自信,若是这样的女子不受宠,她真的能夺得王爷的心意么?下意识的捏紧手中的笛子,仿佛这东西能给予自己力量,她低眉顺目,轻柔地像是云朵一般:“月白参见王妃。”


“不必多礼。”虽然是这么说,她却并未扶,随意的坐在树下的雕花红木椅上坐下,立即便有丫鬟奉上茶水,她饮了一口,点了点头:“茶还不错。”


“都是普通的茶,只是水不一样罢了。我每日亲自采集竹叶上的露水所泡,能让王妃和王爷都喜欢,我也算是没白弄一遭。”月白看出她的轻视,刻意把王爷喜欢加重。

  1. 上一章
  2. 目录
  3. 下一章